人非草木,个人觉得,只要是人生经历,交际能力健全积极的人都会有类似的忘不掉的人吧。
我长在部队大院,那时父亲当兵多年,母亲随军,同院有众多的小伙伴。久而久之,拉帮结派,几个十几个相熟的玩伴就成了一股小“势力”,每天“骑马打仗”玩的不亦乐乎。伙伴中有个比我年长两岁但与我同姓的男孩子,我小时候瘦小且体弱,每天被同院子的大孩子欺负追打,他比我年长两岁,长的高大,于是每当我被追打,总有个比我高大壮硕的身影挡在身前,从早到晚,回到家我俩都是鼻青脸肿,有时候衣服被撕破还要被妈妈一通训斥。
就这么每天厮混在一起,一年一年,我们一起长大,小学、初中、高中,从流着大鼻涕为一把糖果与人厮打的野孩子成长为 17、8 岁的少年。看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电影,哼着流行的歌曲,也想着蓄起一头长发,背起吉他,做个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恣意放纵的少年。
时间若能静止,一切美好或许就会定格在你最希望留存的那个瞬间。年龄的增长,不同的人生选择,读书、恋爱,五年、十年,我们依然保持着当初最纯粹的那份兄弟般的友情,读大学时,不在一座城市但却相隔不远,坐着火车带着女友坐火车去对方的学校玩耍,夜深人静,两个人抽一支干巴巴的烟,坐在花坛边说着我们小时候那些冒傻气的趣事,大笑,吓的巡夜的宿管一直用手电晃啊晃。大学毕业后,各自工作,在不同的城市有了不同的发展,他在外企,我则进入了事业单位,朝九晚五,联系日渐稀疏,但每逢年节,还是会相约回到老家,和从前的老朋友一起聚聚,有时电话或者邮件,还是会聊起从前的那些幼稚而单纯的美好,聊着聊着,时间久了,却觉得物是人非,我们都已长大,已过而立之年,为人子、人夫、人父,种种身份的变化让我们苦笑着、坚守着。
15 年的 9 月,记得那天天气依然炎热,午后刚刚开完会,略带着困意,接到他的电话,让我那个周末去他所在的城市,他说想跟我聊聊,我说晚上回家给你电话,他说你一定来,我等你。我答应着,挂断了电话。周末见面时已经是在医院,他告诉我,他是胶质瘤,医生说手术风险非常大,成功率不高但是如果不做手术,人会很快 …… 他问我的意见,我整个人麻木在原地,完全没有想到一年不见,他如此消瘦病恹恹的躺在我面前,完全没有了当初那副高大壮硕的身型,我嗫嚅着不敢看他的眼睛,他笑着说我还是那么怂。陪他在医院待了三天,我们又聊着那些过去一起经历的事情,有荒唐、有幼稚,他说如果他不在了,让我一定记住这些美好的,有时间就去想想这些事情,替他想想。我泪目 …… 当年平安夜的前一天,他离开了这个世界,带着我们的回忆悄然离去,我赶到医院的时候,只看到他家人瘫倒在地,哭声一片。
4 年多的时间,我依然时常想起他。就如这个故事开头,可能很多人以为是个写爱情的,其实友情的难忘毫不逊色轰轰烈烈的爱情,我和他从小在一起,经历相同、阅历相似,有着太多共同的轨迹和回忆,我时常觉得他依然活着,从不曾离我而去,时常会想起他病重之时让我替他去想想小时候的事。
一辈子很短,短到你会记不起很多人。一辈子又很长,长到你有的人怎么也忘不掉。
我们每个人懵懵懂懂生活,每天生命中有许多过客,但总有那么一些人,与我们的交集很深,让我们爱过也恨过,他们或是我们的同事、邻居,或是我们的同学、老乡,今天我要说的这个人,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。
时光退回到 2007 年,我还在企业当高管,业务部门来了好几个新的兄弟,其中就有他,由于当时我和他是同乡,所以大家就处的相对多一点,没事儿的时候,就一起出来喝个酒。有一天,他说他看上了一个女孩,是我们的行政,让我想想办法怎么追。我就策划了整个过程,包括女孩相片抓拍、相册速制、咖啡厅表白、音乐响起、人选配合协同,女孩被感动坏了,后来他们在一起了,我还参加了迎亲团队。那个时候的我们,感情是相当的润滑,基本是无话不谈,人生挚友。
如果生活就这样走下去,算不算我人生一大幸事。可生活就是这么狗血,直到那一天,我听到了一些话。一个公司同事在酒后给我说:“你知道咱们公司现在是 XX 帮吗?”我说:“啥意思?”他说:“你看,我们总经理是 XX 人,财务总监是 XX 人,你是市场部老大,也是 XX 人,业务里面有两个也是 XX 人,只剩我们这几个外人了。”说话的人,有可能是无心的,但我听到了,就心里惊了一下。我一直以为我们公司很纯粹,现在看来,办公室政治一直都存在,我瞬间明白了很多。我不想参与太多,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好我自己的工作,所以我就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,尽量我们几个老乡不再一起活动。只可惜当年的我也是情商太差,平衡的艺术不足,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那天,我一辈子都忘不了,在外地出差的我被紧急召回公司开会,会上我一个人坐在中间,周围围上一圈人,只能说我的坏处,不能说我的好处,我记得,我的这位挚友是第一个带头发言的,当他说完以后,我的头都是蒙的,后面同事们说的什么,我也没听太清楚,我已经被愤怒激的发疯了,一气之下,直接辞职离开了公司,离开了西安。
时间就这样划过去了半年,当我以为和公司和他再没有交集的时候,我接到了老领导董事长的电话,她告诉我公司已经换掉了总经理,换掉了财务总监,也调整了很多,还是希望我回到公司继续管理市场部。我答应了,我就这样戏剧性的又回到了公司。后来,我才知道,其实大家也都没办法,不站出来说,就会被挨批,人在屋檐下,岂敢不低头。我嘴上说没事,可心里又怎可能完全放下。办公室同事之间,大家或多或少存在着竞争、利益关系,我怎么还敢在这样的环境下与人交心,称兄道弟也只是面上的话,我觉得还是把工作做好就好了,朋友?呵呵,还是算了。后来他媳妇给我打了个电话:“一起吃个饭”,饭局上说了很多,意思其实就一个,他也是被逼的,与总经理又都是老乡,必须第一个发言,我就给她说,你回去告诉她:“渡尽劫波兄弟在,相逢一笑泯恩仇。”后来的我们,也只能是同事,兄弟,谈不上。 这么多年过去了,还能记起那被群起而围攻的一幕,记得起他那时候的表情,40 岁了,不惑之年,心里早没有了恨,甚至有些可怜,不是可怜他,而是可伶我自己,可伶这芸芸众生,我们被谁左右着命运,我们又被谁推着前行 …….